儿时,他常常梦想回到古代,成为一名光荣的骑士,金戈铁马、英姿焕发;青年时,他因骑马邂逅爱情,牧场就是他们的花前月下;临近中年,爱好马术运动的他更加一发不可收拾,自建马场,称要将自己的灵魂搁置在马背上,他就是马场主靳钟,一个以马为生的人。
周一到周五,靳钟夫妇就像每个普通人一样,为生计而忙碌着。接送孩子上学、下学,谈妥一个客户,再直奔下一个目标,经历着周而复始的平凡。靳钟夫妇俩经营了一家广告公司,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要为客户赔上笑脸,“时间长了,甭管心里有多少烦恼和委屈,见人就笑,我知道我已经不是自己了。”靳钟说这些话的时候,依然笑着。
周五晚上到周日,靳钟夫妇像川剧中的变脸一样,“撕掉”自己的面具,回归本色。周五忙完了工作,两口子会立刻驾车到陕西省咸阳市礼泉县昭陵附近的一个僻静乡村,因为那里有他们另一个家:夫妇俩开办的马场。自马场创办两年来,他俩的周末就和这些马儿在一起,“这是我搁置灵魂的地方,可以尽情展示真实的自己。”的确,在马场里靳钟僵硬的笑容慢慢松弛下来,夫妇俩会坐在草地上长时间发呆,周围游荡着悠闲的马儿。但远离尘世,并非不食人间烟火,其实靳钟的马场里也有着各种奇幻漂流的人和事。
清晨,靳钟夫妇带着“奥斯卡”在村道上驰骋。
给“拉菲”做紧急手术:一匹“自认为很帅”的赛马
靳钟给他的马场起了个一语双关的名称——“马上假日”。就在这个夏日的一个周末,他带着记者来到他的马场,本想好好体验一下乡野风情,却没想到遭遇了意外情况。
到达马场后,靳钟先给记者悉数介绍自己的“宝马”们,正当介绍到12匹马中最漂亮的一匹阿拉伯血统赛马“拉菲”时,猛然发现它大腿一侧被利器划开一道10厘米左右的口子,伤口很深且流血不止,白森森骨头隐约可见。见此靳钟立刻脸色大变,蹲下身体,仔细观察了1分钟,就像背诵医书中的章节那样向记者解释着病情:预计两小时前受伤,创面较大,无法自愈,不进行缝合和消毒,极易患破伤风而死亡。说完靳钟站起来,喊着副手,“赶紧找老王,要快,开我的车去。”
半个小时后,老王拎着药箱赶到,靳钟像见到亲人一样。开始治疗后,老王的麻药针好几次都扎不进去,拉菲总是躲闪,好不容易扎进去,人还要随着马移动。后面的缝针,打点滴消炎环节就更复杂了,四五个人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大功告成。
送走了老王,靳钟走到拉菲面前吼了起来,就像训斥闯了祸的孩子,“天天为你提心吊胆,总给老子惹事。”说完却无限爱怜地用刷子给拉菲按摩,“拉菲是我们这儿最漂亮的马,纯正的阿拉伯血统,身子短,腿长,一身红色,而且还最个性。”
几年前,夫妇俩去北京为朋友选马,在市场上,当时还是小马驹的拉菲总是看着他俩,时不时还用头蹭着他们,“马用头蹭你,表示它听你的话,愿意跟你走。我俩觉得这就是缘分,花了5万元把它带走了。”没想到回来后,拉菲成了所有马匹中脾气最倔的,靳钟待到它成年(3到4岁)后开始训练它,但拉菲就是不让骑,不停尥蹶子,“不让骑就算了,还躺在地上装死,一发现你要出门,马上站起来跟着你寸步不离。”靳钟夫妇经过分析得出了结论,“拉菲自认长得帅,再加上娇生惯养,产生了优越感,自认已经不是一匹马,而是人类的一分子。”
有着影帝范儿的“奥斯卡”:一条忠实却“不受待见”的狗
靳钟的马场很大,其中有三个练习场、一个马厩、一个废弃的硅铁厂改建的会所,周遭没有密实的围墙。马场的“安保”工作全托付给了一只名叫“奥斯卡”的狗。奥斯卡曾经是一只生病的流浪狗,躺在地上等死之际,被靳钟夫妇收留,养好了病后,它也成了马场的一员。据靳钟介绍,最初奥斯卡还不叫这个名字,大家图简单就叫它“阿黄”。但由于它特别爱凑热闹,很有奥斯卡颁奖大典影帝的范儿,所以最终更名奥斯卡。
奥斯卡每天都在马场巡视着,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陌生人。傍晚,听到主人一声令下,奥斯卡会一路咆哮驱赶着在马场内闲逛的马儿回到马厩。采访当晚,靳钟夫妇和记者在马场内闲聊,奥斯卡不知什么时候窝在主人身后,保护着主人。靳钟告诉记者,奥斯卡曾一度走失,原以为有去无回,没想到过了一周,它又悄悄回到自己的窝内,从此更加尽忠职守。但在马场,可能是太认真的缘故,奥斯卡总是不受待见,“马们”很烦它。每当奥斯卡驱赶它们回厩时,总免不了挨几下马蹄。靳钟牵着马拍照,奥斯卡想一起合影,屁颠屁颠地凑过来,也会挨几脚踢,“你咋恁厚脸皮的,谁请你了。”每当被主人训斥,奥斯卡只能耷拉个脑袋,悻悻而去。
九叔听说靳钟来村子开办马场,立即报名到这里养马。
泥瓦匠出身的史教练&重出江湖的九叔
当靳钟夫妇不在马场的时候,这里主要由40岁的史教练和65岁的九叔看管,他俩是靳钟的左膀右臂。
史教练大名史战岭,3年前还是一名泥瓦匠,在建设马场的工地上务工时,看着奔驰的骏马,突然不想当瓦工了,想改行养马、驯马,跟马生活在一起,“我当瓦工近20年了,天天跟冷冰冰的高楼大厦在一起也烦了。看着老板的马场,我觉得这儿挺适合我,就找他说明我的意思,留了下来。”史教练很享受驯马师的岗位,“钢筋水泥,没有感情,马却是有实实在在感情的动物,非常聪明。驯马的过程很刺激,起初马不会让你骑,你驯服不了它,就会被欺负,一旦驯服了,它会完全听你的。”史教练整天穿着马靴马裤,遛着马,丝毫看不出他曾经是一个泥瓦匠。
65岁的九叔,一辈子养牲口。随着城市化的推进,村子里几乎不种地了,牲口也随之变少,九叔不得不提前退隐江湖。九叔家里生活不错,儿孙满堂,但他总不习惯没有牲口让他饲养的生活。靳钟的马场建成后,看着那么多的大牲口,九叔很兴奋,很快就来到马场,扛起耙子重出江湖。
靳钟、九叔、马在一起时,会有一种很温馨的家庭氛围。靳钟有时像老子教训儿子一样,管教那些不听话的马儿;而九叔则像爷爷疼孙子,对马说着:“乖,听话。”
想代表中国参加奥运会:“把灵魂搁置在马背上”的马场主
最后,我们回归到这个故事的主角身上:70后靳钟和80后何海蓓夫妇。夫妇俩走在一起,缘自一起骑马的经历,一见钟情。2004年,靳钟与何海蓓在关山牧场游玩骑马时相识相恋。结婚后,两人一起养马,尽管将积蓄耗费殆尽,仍然乐此不疲。“我们两个因喜欢马走在一起。”何海蓓说着,给记者播放了一段当年建马场的MV。靳钟看着MV,对老婆充满感激地说着,“这段MV的台词都是她写好,让我背的。起先建马场钱不够,她把准备买车的几十万元给我了。为了让我专心办好马场,她还辞掉了高薪的铁饭碗工作,替我打理广告公司。”
在这座马场中,这对夫妇经营的不仅是爱情和婚姻,更是共同的梦想。“我俩小时候梦想比较搭吧,小时候看小人书,我就想当个骑马行侠仗义的古代侠客。而她告诉我,她就喜欢侠客。”至今,夫妇俩仍没有放弃重回古代的奇幻漂流之梦,靳钟的另一个身份是广东马术队的集训队员。三年前的广州亚运会上,他受邀成为观察员观摩亚运马术比赛,可惜在出发前的一次训练中被马踢伤没能成行。现在靳钟为了变成职业选手,已经参加了各类马术比赛,主攻耐力赛。由于马术运动在中国还属于小众范畴,民间的马术爱好者本就凤毛麟角,要从业余转入职业马术选手,更是难上加难。对此,靳钟不以为然,“我会坚持到60岁,争取成为国家队成员,参加亚运会,最终代表中国参加奥运会。”
没有几个人会相信靳钟夫妇的梦想会实现,包括周围的村民,也只是知道有个城里人开了个马场,他们跟过去村里人策马扬鞭的骑马姿势不同,穿着靴子、打着领结,戴个帽子,直挺挺坐在马背上,“他玩马(的方式)很稀罕,我们也看不懂,好像跟电视里外国人赛马差不多,村里人都说这是个高级运动,对我们村子的经济社会的发展……”一名姓郭的村委会干部喝着靳钟的德国啤酒,绞尽脑汁地想着措辞,努力拔高马场对乡村经济转型的意义。他并不知靳钟办马场的终极意义,不仅是安营扎寨,还要为自己创办一个训练场地。
此外,为了维持开销,马场周末会迎来一些客人骑马休闲。靳钟夫妇照顾完客人,还要照顾马,训练只能挤时间了,“我有时候想,实在当不了职业选手,我可以学个兽医,像老王那样给马看病。只要能跟马在一起,我就很踏实了。现在我们俩已经把灵魂搁置在马背上了。”靳钟说完这番话的第三天,他给记者发来短信,一匹叫墨菲的苏格兰马生了一个马驹,“这一周,我不能上班也不能训练了,要伺候月子了。”他在电话里有些得意地告诉记者,“这一周,哥们我不用回到城里,逢人都赔着笑脸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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