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程在松山湖做旅游的马死了,他要“庸医”赔。卫生部门说他们只管人
老程认定小虎是被庸医害死的,他多次去黄江镇找那个原本只给人看病的医生要个说法,公安、卫生、动物疫控等部门的人也先后跟着他去。不过,执法人员也犯难,死的是马,这怎么管呢?
老程算着日子,到12月3日,那匹叫“小虎”的马已经死了18天了。说起那天晚上,他找来钩机,把死去的小虎拖出棚子时,他没忍住,眼睛红红的,又要落泪。
“在地上拖,我怕它的皮被拖坏了。”对于一匹已经死了就要入土的马,皮拖不拖坏还有关系吗?开钩机的师傅升高铁臂,把小虎吊了起来。就在简陋的棚子旁,一条通往新修的豪华小区的路沟边,钩机挖了个坑,把小虎埋了。
小虎是一匹蒙古马,高大英俊才3岁,它的名字是老程的女儿给起的。给小虎挖坑的钩机师傅拿钱离开时仍看不明白老程和他女儿:父女俩哭得跟死了亲人一样。
药灌下去后小虎死了
老程程富海是河南南阳人,今年50岁。早年在老家时,他就喜欢养马。为养家糊口,8年前,他来东莞打工,在建筑工地做散工。
他不愿提起和妻子离婚的原因。与妻子分开后,女儿归了他,孩子还小,他没法去工地打工了。去年,他在松山湖边上靠着“松山湖1号”这个豪华小区的地方买下一栋简陋的破屋,连带着还有个5亩大的鱼塘,在鱼塘里养些鱼,搞了个钓鱼场。周末有人来钓鱼,他还杀鸡宰鹅地做农家乐。年幼的女儿程然送到附近的民办学校读小学。
松山湖游人如织,这让他想起了在老家时养过的马。“弄几匹马让人骑骑,拍拍照,应该是个挺好赚钱的生意”,3月,老程从大朗镇一家台企老板那儿买来一匹马,花了1万元。
程然今年12岁,上小学六年级,她给这匹马起名叫“小虎”。小虎高大帅气,是匹典型的蒙古马,毛是棕色的,额头还有一撮白毛,马背离地面足有1.5米。4月1日,老程拉着小虎到离家差不多500米的松山湖游区,小虎一下子吸引了游客的注意,小朋友、大人都想合影,胆子大一点,还想骑上去过把瘾。
老程和女儿就住在鱼塘边的房子里,只有一间房却有三层,跟开平的碉楼有点像。老程住一楼,女儿住二楼,房间里乱糟糟的。帮他看马的老乡小穆说:“家里没个女人照顾,就是这样的。”
小虎能让骑上他的人都觉得自己顿时帅气,仿佛成了将军。最开心的是程然,在东莞竟然家里能有马,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。她梦想着等长大一点,哪一天和爸爸一起骑着马去上学。老程也有突发奇想的时候:骑马去学校接女儿。想想就美得很。
11月7日,小虎突然拉稀,这让老程很着急,他赶去长安镇金伯乐会所——这是东莞最出名的马术俱乐部——请来了兽医,一次800元,接连请了7次。
兽医给小虎看了,开了两种西药,消炎,说没什么大问题。小虎果然也慢慢地有精神了。到了11月13日,老程又打电话给兽医,想再买点药,兽医说了之后,老程去松木山的一家诊所买到了,小虎吃下去,也没事。
第二天,老程还想买这个药,那个诊所没药了。“去黄江,找一个王医生,他能治。”有朋友向他推荐。他急匆匆地赶去,把王医生请到家里。王医生在黄江打工,有空时也给邻居看病。
王医生开的是中药,药熬好后从鼻子插管给小虎灌了下去。老程问治好得多少钱?王医生说治好了一起算,总共也就一两千元。第一回王医生就从老程家抱走了一条小狗当做诊金。
第三天,王医生给小虎配的药剂量加大许多,灌下去后,小虎口吐白沫,老程有些紧张,打电话给王医生,王医生说没事,将盐加红糖用开水煮了,给马吃就行。
到11月16日早上6时,小虎已奄奄一息,老程赶紧给王医生打电话。早上7时,王医生赶到,小虎已一动不动,它死了。
王医生似乎也有些惊讶和尴尬:“我回去考虑一下。”他走了。
父女哭得跟死了亲人一样
老程很难过,掉泪了。王医生临走时建议他“把马肉拿去卖”,好弥补些损失,但老程说他舍不得。
小虎就在棚子里躺着。傍晚,程然放学回到家,哭得撕心裂肺。晚上,躺在被窝里,她还在流泪。
家里还养着两匹马,一匹是黑骏马,一匹是褐色的,都跟小虎一样高大帅气,但程然最喜欢小虎。老程决定把小虎埋了。小虎重量超过1000斤,抬不动,17日,老程找来钩机,钩机师傅把钩机开到门口,铲子上的绳子牵着小虎,慢慢把它拖出棚子。
钩机稍微快一点,老程就会立马叫师傅停下,他怕把小虎的皮拖破了。它都死了,还会痛吗?它都死了,马上要埋了,拖破点皮,又有什么关系呢?但老程就是不忍心。钩机把小虎运到家旁正在修建的马路的路基边,挖了个深坑,把小虎埋了。黄泥推平后,那里看不出是一匹马的墓。天气暖一点,跟别的地方一样,那里会长出花。
拿着800元走的时候,钩机师傅仍看不明白老程和他女儿:父女俩在那儿哭得跟死了亲人一样。
11月18日,老程决定去黄江找那个王医生要个说法。他在心里已经认定那个王医生就是个“庸医”,是他的药把马毒死了。这要是人,就是医疗事故,毒死了马,那也跑不了。
老程说,王医生在黄江的老村里开黑诊所,他要求赔钱,王医生不肯,说是“讹诈”。老程报了警。到了19日晚上,黄江派出所的民警把王医生带到了派出所,一了解清楚这个情况,民警只能把王医生放了,这事警察管不了。
第二天,老程又去找黄江镇卫生计生部门举报,听说是黑诊所,执法人员跟着老程去了,但在王医生的家,执法人员什么也没找到,“他把药物搬走了”老程说。卫计部门只管人,治死马的事,他们也无能为力。
这之后,老程一直打市长热线投诉,12月2日,市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来电话了,工作人员跟着他到了王医生的家,这回王医生在。不过,王医生似乎很紧张,说去“解个手”,转身就不见了人。工作人员也只能无奈地回来了。
医生妻:“我老公又不是兽医”
12月3日傍晚,面对记者,王医生的妻子气势汹汹地不断骂老程:“大家是老乡,我老公就是去帮忙,他又不是兽医,是老程自己说他的马治不好了,让我们死马当作活马医,一定去看下。他是设了个圈套,就是想讹诈,他算是讹对人了,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他,我们奉陪到底。”
王医生的妻子说,老程的马本来就得了马瘟要死了,“就像人得了癌症,要死了,医生看了下就要医生赔,那还有人当医生吗?”
对于小虎得了“马瘟”的说法,老程斥责为“胡说八道,污蔑”,“好着呢,小虎才3岁,一匹马正常能活20岁”。
12月4日中午,雨停了。关在棚子里的黑骏马发脾气,用左前蹄不停击打水泥地面。老程走过去,用手安抚黑骏马的脖子:“它想吃东西,想出去玩。”
养马的棚子,里面是马棚,外面就是厨房,电饭锅、电磁炉、碗筷全都散乱着,锅里还有吃剩的菜。老程真不亏待马,同吃同住,养马跟养女儿,是一个待遇。另一匹褐色的马系在旁边的龙眼树下,两匹马隔着20米远。“以前小虎和黑骏马合得来,能关在一起,现在这两马关一起就打架。只能分开。”老程说。
他把黑骏马牵出来,在旁边的路上溜达,黑骏马轻快地跑起来。路边是新铺的草地,它在草地上打滚,老程呆呆地看着……程然还是想念小虎,还是会哭,她已经梦见过一次小虎,梦里她又骑着小虎,双手拉着缰绳,一颠一颠,那神情像骄傲的公主。她决定,把“小虎”的名字用在黑骏马身上。